weirdo笛

【瑟莱】砰然回响（医患父子）

景深之源:

来证明我其实还活着_(:зゝ∠)_……

明天《情话》的单就会全部发出，通贩还挂着，欲购……慢慢拍也行，只是没有明信片了……

BE慎入 BE慎入 BE慎入

源梗来自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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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砰然回响

By.源

2015/6/11

 

时近黄昏。

 

橙红色的阳光从窗口浸入室内，如同有生命的某种物质一般于空荡走廊中缓缓蔓延，地上米白色的地砖与四周惨白的墙壁此时此刻都被渲染上一层镀着金边的暖色，竟让人不由地联想起鲜红的心房，一瞬间天地都砰砰鼓动起来。

我坐在心电图室门口的走廊里，等待最后一项身体检查的结果。如果我的心电图显示一切正常，这将成为我最后一次的例行检查。住院两年，我已经厌倦了这苍白走廊里的一切气味。

我的医生就在我身后的门里。他似乎有什么要秘密商谈的事，没询问我的意见就把我关在了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我能看到他的侧脸，他低着头，一言不发，鲜红的光从他身后探出来，像是一幅画最艳丽夺目的背景。

 

我的医生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

他似乎有很多秘密，从来不与我讨论与病情无关的闲事，偶尔我们好不容易坐在了一张饭桌上，也只是相对无言地默默用餐。

医生总是挺直了脊背坐在椅子里，用餐的动作永远优雅又闲适，好像他捏在手中的并不是刀叉，而是指挥棒。他这份深入骨髓中的高贵，也许是我穷尽一生也学不到的。

每当我偷偷在余光中打量他从上往下俯视着盘中食物的肃穆神情，又总是无端猜测，医生站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一副安然沉静的模样。

只可惜，我从来没有见过手术中的医生。

他总是匆匆来到，又匆匆离去。

我的医生是一个大忙人。

他在心脏外科的名声很大，总是有看不完的病人和开不完的会议，他总是十分劳累，却也总是意气风发，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事情。可他忙忙碌碌地奔波于世界各地，我却只能窝在床上等着他回来。

后来我在床头的柜子里藏了一张世界地图，医生每去一个地方，我就在那里画上记号。我想，如果有一天，我的标记画满了这张地图，医生就会停下来，留在一个地方好好休息休息了。

我的医生是一个严格的人。

 

医生推门走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他低着头，英俊的五官藏在阴影里，一直以来都规规矩矩束在脑后的辫子变得毛茸茸的，发绳和金色的发丝缠在一起，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

我从来没有见过医生这么沮丧的模样。

“是结果不好吗？”我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医生没有回答我，只是径自向前走去。我跟在他的身后，突然很想伸手去牵他白大褂长长的衣角。

“即使是不好的结果也没关系的，我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恢复，一次检查算不了什么……”我亦步亦趋地跟着医生的脚步，踩着他印在地上的每一个脚印。这些年来我早已习惯医生的沉默，即使一个人喋喋不休也不觉得尴尬。

“莱戈拉斯……”医生却在这时候开口了。

“嗯？”我抬起头，却发现医生并没有看向我。

他站在走廊的窗户边，正侧过头去看窗户外的景色。如果是夏天的话，透过这扇窗户可以看到一树沉甸甸的槐花，可现在是冬天，窗外只有棕黑的树枝恣意生长。

医生在那里站了很久，才慢慢地说道：

“冬天……不会结束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又迈开了步子。

我耸耸肩，并不想深思这句话的意思。医生是一个高深莫测的人，喜欢长诗也喜欢歌剧。我虽然歌唱得还不错，但在兴趣上实在无法与医生接轨，偶尔医生也会说些装模作样的话，起初我还一句一句地记下来，后来就失去了深究的兴趣。

我的医生是个特性独立的人，这我一直都知道。

而这个总是被我放在心上挂念着的人，就在我转念思索的时间里迈着大步离开了。

待我回过神来，走廊里又只剩了我一个人。

还有如同炙热海潮一样的，鲜红色的夕阳。

 

等我再次找到医生的时候，他已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了。

透过虚掩的门缝，我看到医生弯着腰把桌子上的文件收拾整齐，又直起身走到窗台旁边，摸了摸那棵兰草的叶子。他好像轻声对它说了些什么，可我一句都没有听清。

医生种的兰草从来没有开过花，只有绿油油的窄叶茂盛生长，可他依旧每天都为它浇水，把它每一片狭长的叶片都照顾得仔仔细细。

我的医生是一个温柔的人。

他不喜欢说话，也不常露出笑意，我记忆中他最常同我说起的话题就是我的病情。他不慌不忙地询问我的身体情况，认真思索的时候眼中仿佛有涌动的星海。偶尔我的病情有所好转，他也会犹豫一会儿，然后伸手摸摸我的头以示鼓励。

那动作笨拙尴尬，却也温存。

我打心底依赖着医生，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认真照办，而医生来看我的时候，也总是会在我的床头留下一杯温水。

某天我午睡醒来的时候，看到医生抱着双臂站在窗边，身后是白色的窗帘和白色的阳光。他站在那里看了我一会儿，也不说什么话，只是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在他动作的下一刻，有刺眼的光从他身后探出来，正照在我的脸上。后来我才发现，我房间里的窗帘掉了一枚挂扣，拉不严实，医生站在那里，为我挡了一中午的太阳。

我一直都知道，医生是个温柔的人。

那天的阳光，也像今天这样灼热不堪。

医生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把自己的兰草放到桌子上，扶着桌子低下了头。

我看到他弯腰站了一会儿，然后好像不堪重负一样蹲下身，最后坐在了地上。他把头埋在两膝之间，我只能看到他金色的后脑勺。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颓唐失意的模样。

这个时候太阳好像终于沉到了地平线下，天色倏然暗了下去。世界也好像在这一刻突然陷入了沉睡，真实与梦幻的限界骤然打破。虚幻好像突然变得广大，大到世界地球都成了梦境；而现实又好像突然缩小，小到唯有这间屋子里的我们两人才是唯一的生命。

医生就那样颓然坐在地上，连呼吸声都再也听不到了。

我看着他，很久很久，突然就想起了很多事情。

 

我有一个秘密。

我喜欢我的医生。

我想，医生是知道的。

 

我喜欢我的医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

从小到大，我进医院的次数多到数不清楚，但当我被告知需要长期住院的时候我还是十分不满。

没有人会喜欢医院，就连医生自己都不喜欢。他总是板着脸去上班，下班后也板着脸回家。

后来我才知道，医生不是讨厌去工作，他只是讨厌对生死无能为力的自己。

我正式住院一个月后，在自己的生日那天迎来了自己的第一场心脏手术。在进手术室之前，我这样向医生询问：

“活着是什么感觉？”

医生却只是静静注视着我，灰蓝色的眼中似乎有无边伤痛。

术后，在我的麻醉过去刀口开始作痛的时候，医生来到了我的病房。他在我的床边坐了很久，最后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

“这份疼痛，就是活着的感觉。”

然后他弯下腰，亲吻了我的眉心。

我看不到他的脸，却听到他轻轻说道：“我很高兴你活下来了，莱戈拉斯。”

我抬起手拥抱了我的医生，告诉他：“谢谢您让我活了下来……”

然后我顿了顿，又说道：

“我爱您。”

伤口的疼痛不能让我活着，唯有我对医生的爱，才是我活着的唯一感觉。

医生听了，也不说什么，只是再度亲吻了我的额角，对我说：

“睡吧。”

我听话地闭眼睡去。

那天晚上我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我梦到很久以前，很小的我跑过长长的石板小路，两侧是比人还高的紫阳花丛。小小的我穿过那条弯弯曲曲的花间小径，一路跑到路的尽头去。

医生就站在那里等我。

他穿着白大褂，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看向我，可我就是知道他在等我，好像这世上除我以外没有人能让他驻足一样。他牵着我的手，带我走了很长一段路，最后他蹲下来，轻轻地拥抱了我。

他对我说：“你会活下去的。”

我醒来后，就想用尽所有的办法，把握所有的可能，活下去。

如果疼痛是活着的感觉的话，我想多体验一段时间。

 

我有一个秘密，医生是知道的。

 

此时此刻他坐在深紫色的阴影里，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脸，也无法想象他到底是一副什么表情。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他看上去那么疲惫，死亡的气息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我很想和他说说话，很想拥抱他，可我只是站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

很久之后，我听到医生叫我的名字：“莱戈拉斯……”

我应了一声，他却又不说话了。

我向前走了一步，又应了一声。

医生动了动。他把手伸到脑后，用来捏手术刀的漂亮手指绞住了他金色的美丽长发。他看起来那么痛苦，就好像下一秒就会彻底死去。

我听到他说：“我食言了。”

我叹了一口气。

他又说：“对不起。”

我摇摇头。

我一点都不怪他。

因为我也食言了。

 

我答应过要活下来，

但是我食言了。

 

在最后那场手术开始，等待麻醉生效的时候，我感到医生握住了我的手。

我侧过脸看他，看到他也正注视着我。那眼神如此专注，恍然间我还以为他落泪了。

我回握住医生的手，想了想，告诉他：“我会活下来的。”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他握紧了我的指尖，眼神深沉寂静：

“我会让你活下来的。”

我笑了笑，说：“好。”

 

但我们都食言了。

 

我死了。

 

我有一个秘密，我想医生是知道的。

 

手术结束后，我从沉睡中醒来。

昏暗的房间中空荡荡的，只有医生陪在我的身边。他拉着我的手，亲吻着我的指节，他滚烫的眼泪落在我的手心里，烫得我每一根血管都挂在空中颤巍巍地抖着。

他问我：“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

我想了想，问他：“您记得我小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去那一次吗？”

他把我的手放进了被子里，但仍然握着它没放手：“记得，那年你四岁。你从家里二楼的楼梯上滚下来，摔断了一根锁骨，后来我们就搬了家，再也不住有两层楼的房子了。”

医生很少说这么多话，我很高兴，就又问他：“那您记得我在医院对您说了什么吗？”

“你说我两天没有回家，你不是故意跑这么快的，只是太想我了。”

我想了想，说：“嗯，我是太想您了。以后，您要早点回家。”

医生点点头，说：“好。”

“那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动物园吗？”我很久没和医生说过这么久的话了，高兴得有点得意忘形。

但医生没有生气，他说：“我记得。你最喜欢那里的麋鹿，上小学之前每个周末都要去看它。”

“那您记得我对您说过什么吗？”

“我记得，你说你喜欢它们的眼睛，说只有麋鹿是最和我相像的动物。”

“那……”我有点累了，汹涌的困意朝我袭来，我有点喘不上气，可医生拉着我的手，我还是很高兴。我停了好一会儿，才又问到：

“那您记得我一直都爱您吗？”

医生握紧了我的手，他好像觉得自己该笑一笑，又好像很想哭泣，最后只能弯下腰来亲吻我的嘴角：

“我记得……莱戈拉斯……”

他亲吻着我的脸颊，亲吻着我的额头，他紧紧握着我的手，那温度简直令我疼痛：

“我记得，莱戈拉斯。你第一次对我说这句话，是你母亲去世的时候。你还不怎么会说话，却拉着我的衣角安慰我，说你会永远爱我。

“你第二次对我说这句话，是上学的第一天，你们老师教念你们课文，你回家后，照着我看的小说念给我听的——‘我亲爱的女孩，我将深爱你直至最后。’

“你第三次对我说这句话，是第一次查出你的心脏问题，你说我是最好的医生，你不怕……你说这颗心脏跳动的每一秒钟，你都深爱着我……

“莱戈拉斯，我的孩子……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我笑了起来：“那您呢？”

我的医生，我的父亲低下头来，露出我最喜欢的笑容。他说：

“我也一直深爱着你，我的孩子。”

我眨眨眼睛，感到有点困倦。

医生摸了摸我的额头，说：“睡吧。”

我点点头，就这样睡去了。

 

我有一个秘密。

我爱着我的父亲。

他是知道的。

 

我跪在地上，在虚空之中拥抱了我最爱的人。

即使我已经死去，我也仍然为他感到无比的疼痛。

“我签了遗体捐赠协议，”我慢慢地说道，“我会继续活下去的。”

父亲就在此刻抬起了头，向我看来。

我觉得他应该是看到了我，可又不确定，因为他从来不曾在我面前流泪哭泣。他定定地望着我，最后流着泪露出笑容来。

我想了想，说：“我会活下去的，只要我还活着，无论是作为何人，哪怕只有一个器官一滴血液，我也永远深爱着您。”

我对您的爱，将会散落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它们吟唱着我的爱意，直到永远。

 

我有一个秘密。

它既激烈又沉默，最后之归为简单的三个字。

但它在我们两人的心底深处，砰然回响。

——THE END——

越来越意识流了我真心痛……